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重庆珍档|“我在心中数着，你共割了72刀”

发布日期：2024-12-04 14:28 来源：新重庆-重庆日报精选

摘要：1916年3月，刘伯承在护国战争中眼部受伤，手术时拒绝使用麻药，术后他告诉医生——

1916年3月，刘伯承在护国战争中眼部受伤，手术时拒绝使用麻药，术后他告诉医生——

“我在心中数着，你共割了72刀”

▲建国后的刘伯承

□李忠勇

今天，是刘伯承元帅诞辰132周年纪念日。这位从四川省开县（今重庆市开州区）走出来的共和国元帅，早年曾在重庆地区有过辉煌的过往。

1916年，刘伯承等人组建四川讨袁护国军，反对帝制。在丰都之战中，刘伯承血染战场，右眼虽从此失明，但也成就了他一生“军神”的美誉。

组建护国军，转战川东讨袁

辛亥革命后的1915年12月，北京城朔风呼呼、天寒地冻，窃国大盗袁世凯为实现他的皇帝美梦，复辟帝制。这种倒行逆施激起了全国人民的极大愤慨，孙中山先生为保护革命成果，发表《讨袁宣言》，号召全国人民站起来讨袁护国。12月15日，唐继尧、蔡锷、李烈钧在云南宣布独立，成立讨袁护国军，护国战争爆发。

1916年1月，身在上海的刘伯承、康云程、李越生等受孙中山派遣，搭乘“大川”号轮船回川组建讨袁护国武装。他们回川时正值农历春节，刘伯承、康云程等人利用这个特殊时段，广泛联络川东地区社会各界及进步军警人士，组成讨袁护国军。其中，以奉节张春林、丰都殷恒山、冉赞元、涪陵张子昭、王立山等，以及拥有俄式120支枪的涪陵警备队队长杨光烈带领的军警成员为骨干，并得到士绅李次安、李实帆、冈泽孚等人的钱粮和枪支支持。大年十五，各路武装力量汇集到涪陵新庙场，成立“四川护国军第一支队”（又名“川东起义军”）。队伍以王维纲担任支队长，刘伯承担任军事指挥，康云程负责联络，拥兵2000余人，号称“万人大军”，威震川东，吓得保袁北洋军不敢越驻防各县城一步。

之后，刘伯承率部游击于涪陵、丰都、长寿和垫江边界，牵制川东地区部分北洋军，配合云南蔡锷护国军川南讨伐北洋军。

2月下旬，萧德明在四川大竹宣布独立，被部众推为护国军川东总司令，统一川东地区讨袁武装为“川东护国军”。刘伯承所在四川护国军第一支队编为川东护国军第四支队。

3月初，由于川南北洋军补给困难，官兵厌战。唐继尧、蔡锷乘机联合川内护国军，发动叙泸决战。

3月中旬，为阻滞长江中、下游一带北洋军西进增援叙、泸，刘伯承等人决定截断长江水路通道，发动长寿之战，策动长寿县警备队为内应，攻打长寿县城。不料，长寿城之战打响两个小时后，都不见警备队内应起义。护国军伤亡惨重，刘伯承当机立断，移兵奇袭丰都县城，以达到截断长江水路通道、阻滞北洋军攻打川南的目的。

血溅丰都城，重伤失去右眼

110年前的丰都县城，建在南临长江、北背双桂山和平都山的江洲半岛上，是一座不足1平方公里的弹丸小城。城四周条石垒砌的厚厚城墙，高约两丈，仅靠东门、北门及大、小西门四个城门可以进出。城墙上碉楼、岗亭鳞次栉比，整个城池易守难攻。

刘伯承率部从长寿长途奔袭100多公里，于3月15日抵达距丰都县城约15公里的马口垭场安营扎寨。他派康云程率20多名护国军战士装扮成商人，潜入丰都县城侦察敌情，联络城内进步团体和进步人士做攻城内应。

时任丰都县知事的许石生是清末举人，他知道只靠他手下警备队长杨绍康的100多警备人员，丰都城一定是守不住的，于是急忙向县城下游15里外的赤溪北洋军求援。赤溪北洋军因要拔营西进增援叙、泸，仅派张辅臣一个营入城协防。

康云程率队携带讨袁檄文和护国军布告等，潜入丰都县城，住在小西门城墙边外巷子县立学校校长张希策家，与当地人士李育斋取得联系，得知北洋军驻城实力和布防等情报，双方商定了里应外合的攻城计划。康云程将情报送到住地后，又返回潜入县城待命。

3月16日，张辅臣营入城协防，虚张声势，自诩“万人团”。黄昏时分，刘伯承、王维刚率部采用迂回战术，经立石镇折转到县城郊区约2公里的新城炭厂湾宿营，决定翌日凌晨攻城。

当晚，北洋军营长张辅臣率主力出城，到新城筑防，企图御护国军于城郊。他找到余见龙带路。不料余与护国军早有联络，余趁机哄骗北洋军，对方可能从立石镇方向来攻城，故意把北洋军领着向立石镇方向绕了个大圈子。人困马乏的张辅臣部，直至次日拂晓才抵达新城狮子坝，匆忙构筑工事。

护国军此时正以逸待劳。刘伯承一声令下，护国军在晨雾掩护下，冲过长坝田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入敌阵，穿插分割。敌人猝不及防，仓促应战，队伍溃散。

护国军兵分两路，乘胜追击。一路由刘伯承率领，切断敌人回城退路，直逼县城。一路由王维刚率队，追歼向江边溃逃之敌。张辅臣见大势已去，丢下100多具尸体，带着残部沿江岸溃逃而去。护国军狮子坝取得大捷。刘伯承等率众乘胜推进，在县城大、小西门打响了攻城之战。

大西门外刘伯承一马当先，率护国军冲锋在前，与北洋军展开激烈争夺战。此时，潜伏城内的康云程等人闻声响应，组织突击队直扑大西门，接应攻城的护国军。李育斋在战斗中一马当先，冒死说服守门人员打开城门，最后不幸牺牲。城中内应人员上街呼喊口号，贴檄文，制造混乱，袭扰牵制留守城内的北洋军和县公署。

上午8时许，刘伯承率部攻入县城，控制县城西门。其他城门的北洋军听说西门失守，纷纷弃城而去。县知事许石生被护国军俘虏，当晚被护国军在县衙内处决。

护国军入城后搜扫城内残敌，很快占领整个县城，受到民众热烈欢迎。丰都商会筹备酒席，热情款待，并赠护国军军费500银币。

下午4时许，沿江而上的北洋军因丰都县城被护国军攻占受阻，被迫停泊郎溪。随后与逃出城外的守军一起组织反扑，企图夺回县城，打通西进水路通道。护国军坚守城门，数次击退敌人。增援的北洋兵占据了城北的平都山、双桂山高地和城南江滩，用炮火南北夹击县城。直到傍晚，西进的北洋军源源不断抵达，敌我力量逆转，护国军伤亡惨重。刘伯承即令王维刚、康云程率军分路撤出县城，转移至涪陵鹤游坪休整。刘伯承撤退至大西门城门时，被敌人两颗子弹击中，一颗飞过颅顶，擦破头皮，另一颗从右太阳穴打入从右眼飞出，眼珠被打了出来。刘伯承当即昏厥倒地。

治伤拒麻药，忍痛七十二刀

刘伯承清醒后，爬进大西门城门附近一家茶馆，茶馆“丘二”见是护国军人员，立即找来当地人称的“水蜡烛”（中药蒲黄，能止血）给他敷上，取下头帕包扎伤口止住流血。“丘二”怕茶馆不安全，把刘伯承扶送到不远处的县邮局暂息，并请来附近王庙拐恒春茂药房老板、名中医郑慎之为其上药治伤，刘伯承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。他们怕刘伯承被人发现，就将他反锁屋中。

敌人进城后放火烧城，刘伯承从火海中惊醒过来，忍着剧痛从窗口跳下，不料窗外仍是火海，幸好“丘二”路过将他从死人堆中救出。此时，康云程等人不见了刘伯承，见天还未亮，急切回途寻找，在离城不远处找到刘伯承。转移时，没有担架，康云程让刘伯承坐在竹箩筐里，让人抬着撤离。

刘伯承被转移到涪陵鹤游坪沙坪场双桂湾后，强忍伤痛，主持阵亡将士追悼大会。不久，因缺医少药，眼伤感染，伤势恶化。这时的护国军中，杨光烈、张子昭等人拉走部分队伍，另谋出路。支队长王维刚面对军心涣散局面，竟也携军费独自逃回重庆。至此，川东护国军第四支队解散。

刘伯承留守藏匿于一农家养伤，康云程忠心耿耿，亲自为其伤口清洗、上药，悉心照料。这期间，北洋军到处悬赏捉拿刘伯承，乡民尽力掩护，无人贪赏出卖革命志士。

之后，刘伯承体力稍微恢复，康云程即护送去重庆就医。殊不知走至涪陵葡市，遇匪徒劫场，抬夫丢下他们全无踪影，刘伯承、康云程隐伏于豆田之中，直到夜黑，才至涪陵新庙场李次安家投宿。他们改名换姓，乔装打扮潜入重庆，藏于王遂东、王尔常兄弟家寻医。在临江门重庆宽仁医院，幸得德籍军医沃克援手医治。

手术时，为保护脑神经，刘伯承拒绝使用麻药。他对沃克医生说，不要给他打麻醉药，他以后还有许多工作要做，没有清醒的头脑是不行的。刘伯承用嘴咬着纱布，凭借惊人的毅力，撑过了3小时漫长的手术。沃克医生完成手术后长吁一气，对刘伯承说，手术很成功，我可真怕你疼晕过去了。刘伯承疲惫回应，没事，才70多刀。沃克医生愣了一下，你怎么知道的？刘伯承说，你每割一刀，我都在心中数着，一共72刀。

经过几个月休养，刘伯承眼伤痊愈，他与沃克也成了好朋友。离开重庆后，沃克才得知刘伯承的真实身份。此后，他一有机会，就会跟别人提起这次难忘的经历，赞叹刘伯承“非但是个标准的军人，更是个军神”。

在随后几十年的革命生涯中，刘伯承为新中国的建立立下赫赫战功，还留下390多万字的军事著作和190多万字的翻译作品，不愧为我军的一位伟大“军神”。

（作者系重庆市丰都县作协主席）

来源：新重庆-重庆晨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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